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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比午饭更重要(其二)

不比午饭更重要(其二)

伊芙退出了房间,没有惊动任何人,她看到夜色中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,便径直走了过去。

茂奇听到了她的脚步声,从台阶上站起身,将手中的一件外套披在了伊芙身上,伊芙看到他这样的举动,联想起了一些事,于是就笑了出来。

茂奇有些疑惑地看着她。

“南芬说过,以前你们在救援队的时候,你老是给她披外套,就算热天也照做不误。”

“我是个粗人,不会安慰人,也不会表达关心,就只能这样了。”茂奇叹了口气,给她系好了扣子,“太晚了,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
当晚,伊芙睡得并不好,也理所当然地梦见了特里娜,梦见两人一起坐在山坡上的大柳树下,到处都是黄色的蒲公英花,特里娜那时还和她一样大,就像四年前时的那样,头戴一顶白色的草帽,身穿一件灰蓝色的连衣裙,她剥好了一粒扁桃仁,递到了伊芙的嘴边,满脸希冀地看她吃下。

第二天清早,南芬推着她的肩膀把她叫了起来,问她要不要参加特里娜的葬礼。

说是葬礼,但其实只是下葬。

她当时还沉浸在那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梦境之中,可一听这消息,便唉声叹气地起来了,她并没有多少哀伤的情绪,只是心中烦闷不堪,甚至想就这样再睡一觉,什么也不去过问。

南芬给她换起了衣服,整理睡乱的头发。从伊芙来到波云庄园那天起,给她搭配服装、梳头发就成了南芬的一种爱好,一种习惯。

伊芙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骑马装,上衣是带着肩垫的礼服,下身的裤子则是修身款,搭配着及膝的高筒马靴,头发简单束了个马尾,并团成一团套进了发网中。有时,伊芙从镜子中看自己,还是会有一种怪异的错位感,那是一种来源于身体与精神上的不同步。

她将一顶黑色的圆顶毡帽盖在头上,检查好鞍后,便骑着马出了门。

特里娜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,差不多都是穿着黑衣黑褂,远远看去像乌鸦一般黑压压的一片,少女的遗体已经入殓,此时身着一身白衣,躺在院子正中央的黑棺中,四周摆满了花,伊芙下了马,朝着人群走去,有人将一朵白色的花递给了她,于是她便拿着这朵花走到了棺材前,小心翼翼地将花放进了少女胸前堆满的花束上。她忍不住朝特里娜看了一眼——此时那张脸是腊灰色的,像是涂了油一般反着光,好像还有点变形,伊芙甚至觉得有些认不出她了。

离出殡的时间还早,茂奇想让她进屋去坐,可她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坐着一群男人,他们正在交谈,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,于是伊芙只好捏着鼻子进去拿了张椅子,再出来坐在门廊下休息。她去房间时还看到了昨晚放在桌子上的那只碗,此时碗已经空了,她突然有些好奇,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——随后她又想到,他们只有特里娜一个女儿,现在发生了这种事,今后他们又会作何打算?

有时她的脑海里就是会像这样突然冒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胡思乱想。

伊芙坐在门廊下发着呆,又过了一会儿,一只身上挂满草叶的灰白老狗从后院跑了过来,跑到了她身边,想往她身上蹭,伊芙嫌它太脏,于是就抬起腿,用靴子将它推远了一些。

九点钟时,人群突然动了,棺材被抬到了一辆马车上,有人似乎是在大声念诵着什么,可伊芙没有听清。

克利金的殡葬风俗是建立在承喻教的基础上的,却又剔除了宗教性质的仪式与悼词,补添了另一些属于当地习俗的内容,所以从整体看来显得有些随意,甚至不怎么庄重。

送葬队伍启程了,伊芙骑着马走在队伍前排,晨雾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慢慢淡去,潮湿的土路被金色的暖阳镀上了一层金属光泽,挽马胸前系着铃铛,叮铃铃地响个不停,放棺材的马车上坐着几个人,都靠着车外沿坐,腿搭在车板外面,有两人怀中还抱着一种像大海螺一样的乐器,伊芙不知道这乐器叫什么名字,只知道这乐器吹出来的声音是一种沉闷的嗡嗡声,声音很大,有点像维京号角,但能灵活吹出曲调,在伊芙的印象中,与葬礼相关的乐器似乎都是这样响亮而传声悠远的吹奏乐器。

墓园是建在庄园外面的,或者说是外围,波云庄园的占地面积很大,按照送葬队伍这样等同于步行的速度前行,需要走上一个多小时,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跟过来。

伊芙昨晚并没有睡上多长时间,等到坐上了马,就开始觉得有些昏昏沉沉,像睡着了,又好像没有,马儿感受到主人松懈下来的动作,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,一人一马就这样走走停停的,看得身边的人都捏了把汗,到最后终于有人看不下去,那人策马赶到了她的身边。

来的人是罗兹,他今天倒是来得巧,碰上了这样的事,他刚才一直骑在后面与茂奇交谈,似乎是在谈什么正事。

他骑着一匹灰马,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圆领短袍子,从袖口和领口能够看到里面还套着一件白色内衬,腰间束着麻绳,脚上踏着一双硬底尖头靴子,配和他那飘逸的黑色长发,看起来像个乡村牧师,他与伊芙并排骑行,却没有开口说话。

“你今天怎么过来了?”伊芙问他。

“有事,而且是和你有关的。”罗兹回答。

“又是入学的事?”

“有关联,但又不完全是。”

“行了,就说吧,别卖关子了。”伊芙无奈地朝他笑了笑。

“行。”罗兹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硬纸,递给了伊芙,“你先看看这个。”

伊芙接过了纸,打开去看上面的字。

能看得出这是一封请柬,上面写着:

欢迎参加逻各斯院新生代座谈会

由多门克·阿莱法利主持

座谈会&午宴,以及其他活动

11月2日,周日,上午9时30分

逻各斯院内城城堡,努斯第3门(有专人领路)

请务必盛装出席。

伊芙合上了请柬,她看了半天却并未找到自己的名字,于是问道:“给谁的?是给我的?”

“给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年轻人。”罗兹笑意盈盈地说,“请柬是多门克给我的,他说——执政官亲自指名要将这封请柬送给——伊芙·哈维因女士。”

“我不想去,上面也没说必须参加。”伊芙听完他说的话,只觉得胃部有些难受,一方面是因为没吃早餐,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。

“如果你不去,那也是可以的。”罗兹说。

“真的吗?”伊芙总觉得他话里有话。

“是真的,但需要在11月1日之前去往逻各斯院与执政官当面说明原因。”

伊芙沉默了一会儿,才说道:“罗兹,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喜欢开玩笑了?”

“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?”罗兹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,“这也是执政官的原话。”

“他认识我吗?”

“他听过你和林辛比剑的事迹,所以对你有着非同一般的期待。”

“座谈会又是干什么的?”

“就是一群同龄人在一起聊天,多门克作为主持人,会抛出一些问题来产生话题,你只要说说你的看法就行,很轻松的。”

伊芙叹了口气,“这件事你说和入学有关系,是什么关系?”

“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,毕竟我只是一名退休的闲散人员,不过当年多门克就是参加了这样一场座谈会,然后坐到了今天的位置。”

“他是什么位置?我只知道他是逻各斯院的人。”

“人们都说,他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届执政官的人。”

伊芙听到这句话,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“喂,我又不是克利金人……我不想去,我今后还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
“去一趟也没什么损失,如果你实在不想掺和进去,想快点脱身,只要座谈会上故意表现得差点,他们自然就会很失望。”

“表现得差点?”伊芙想了想,“比如说,我向他们坦白,说自己其实是承喻教徒,反对新逻各斯?”

“如果你这么说了,那午宴就只能吃一顿丰盛的鞭子了。”

“午宴……”伊芙眼睛一亮,“午餐我可以。”

“是啊,你一个人能吃十人份的量,我还担心什么,到时候你一张嘴,就能把他们惊掉下巴,等到你把食物全部席卷一空,他们才会懊悔不已——这就是一条人形的巨龙,如无底洞一般能够吞噬万物,远不是克利金这样的小门小户能够驾驭得了,必须是达克仁的波云帝国才行。”他说话时拿腔拿调的,就好像是在说戏剧旁白。

伊芙被他不着边际的话给逗笑了,可突然又想起自己还在送葬队伍里,于是便深吸了一口气,调整情绪让表情恢复平静。

“行了,想笑就笑,没人会因为这个去指责你。”罗兹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,“人死了也就那么回事。”

伊芙不知道克利金人对于死亡的态度究竟如何,但还是觉得至少应该照顾到别人的情绪。

墓园门口有两座石像,雕刻的是两个拿着双剑的人,他们头上倒长着触须长发,就如同盘虬的老树根,从身形上能看出这是一男一女,听说这两人是西海岸神话体系的冥界守门人。雕像的造型颇具美感,但伊芙并非土生土长的克利金人,她总觉得这雕像的造型有点怪异。

墓园的铁门已经敞开,伊芙翻身下马,便有人牵过马匹,帮她安置。拿着乐器的人喊了一声“预备”,抬棺人便一起将棺材从马车上抬了起来,两名乐手同时吹起了当地的二重奏葬礼进行曲,曲调是哀伤婉转的,可现场似乎又不具备这样的氛围。

特里娜的父母跟在棺材后面,进了墓园,守墓人走在最前面,手里还拿着一盏提灯,虽然是大白天,那提灯却还是亮着的,可能是与安葬有关的风俗和规矩。

隔着很远,伊芙就看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,是在墓园靠左贴近外墙栅栏的地方,有一处已经挖好的坑洞,坑洞旁堆着一堆新翻出来的深色土壤,伊芙看着抬棺人将棺木抬进坑中安放妥当,又用水平仪核对位置,等确认无误后,再用长钉将棺盖钉牢。

特里娜的父母抓了一小把新土,将土撒到了棺木上,然后两个拿着铁锹的人便开始向墓坑里填土。女人原本情绪还算平静,可现在却盯着那逐渐被填满的土坑放声大哭了起来,一时间,众人都跟着有些难过。

伊芙将帽子放在胸前,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

墓园这边地势稍高,与庄园那边的晴朗天气不同,太阳被灰色的层云笼罩着,下方时不时会有平流雾随风弥漫,当雾吹拂着脸颊时,就会感觉到一股湿寒的气息,古怪的天气更给这墓园添了一丝阴森氛围。

下葬的仪式全部结束之后,伊芙的心里也不觉那么沉闷了。特里娜的母亲在向帮忙的街坊邻居道谢,也对伊芙道了声谢,而另一边,波云庄园的一位管事正拿着一叠纸和钱袋,让雇佣的劳工挨个签字结款。

伊芙回去时并未跟随车队慢吞吞地走,而且和罗兹骑马快行离开——茂奇还走不开,就让他自己在这边受累吧。

马儿在平原草地上奔行着,速度不算太快,伊芙将毡帽折扁塞进了怀里,发网也扯了下来,她感受着马儿奔跑时的颠簸,感受风吹拂着身体时的舒畅,似乎什么烦恼都忘掉了。

罗兹从后面赶了上来,迎着风大声问她:“伊芙,那封请柬在你那吗?”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已经飘了起来。

伊芙听到这句话,心中一惊,急忙摸向腰间的口袋,待摸到了那张纸,不禁松了口气,她对罗兹说:“在我这,没弄丢。”

“知道了,等你的表现,可别给我们这群老家伙丢脸。”他大笑着说,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

“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伊芙踢了踢马肚子,速度又快了几分,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
这边有一句听着很混的老话,没过四十岁的人都很少有听过,这句话是这样说的:邻居死了娘,家里饭菜香。

伊芙回到家时刚好是饭点,午饭一如既往地丰盛,似乎是知道罗兹要来,除了准备了应季的河鲜之外,南芬还让人准备了一只他最喜欢的脆皮乳猪。

伊芙、罗兹、鲁格三个人开了一瓶葡萄酒,在庄园主不在的情况下美美地吃过了午饭,先是围绕着今天的菜肴品头论足了一番,然后又聊到了鲁格最近的写作进度,南芬只是在一旁笑着吃饭,也不参与话题。

而自从罗兹送来了这封邀请函之后,不知为什么,其他人也都突然消停了下来,不再急着说择校这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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